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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只是個小職員的軍武 / 科普愛好者
早前香港導演郭子健接受報刊訪問,並談到過年時在中國大熱的科幻電影《流浪地球》,根據報章所述,他指出「其實佢入面嘅核心科幻條件唔係咁合理,只要你識少少物理或者宇宙之間嘅嘢,都會話有冇搞錯?」又稱「呢件事(指搞科幻電影)本應係香港人做到,無論係視野定對荷里活片嘅了解。」
郭導是香港名導演之一,也拍過部分票房高的電影,不過由以上應答可見(假設報刊沒有為他的說話「加鹽加醋」),他似乎對科幻電影/ 科幻作品的本質缺乏了解,也過份 / 盲目高估港人對於科幻元素的愛好,更惶論對荷理活科幻制作的了解了。
要了解香港人是否能拍科幻片前,我們應先對科幻作品的定義有基本的了解。科幻作品(包括小說及動畫、電影、電視劇等影像作品)大致可分成「硬科幻」、「軟科幻」與「太空歌劇」三類。
「硬科幻」通常較嚴謹、重視解釋與科學根據,更會圍繞科學理論或科技(無論是今天的還是由作者自行創作的)重塑一個完整而能自圓其說的世界觀,而且也往往談到未來學或科學倫理等議題;即使要自創科學理論,作者也會十分強調理論的解釋與論證,以增強「自圓其說」的能力;
「軟科幻」是指則是指幻想以社會學、歷史學、哲學以及心理學等「柔軟」的科學為基礎的,而科學理論或科技通常作為襯托的背景,未必會有非常深入的解釋,甚至乎故事背景可以發生在現實世界,或者某類科技發展特別突出的近未來;
「太空歌劇」(或者準確點說:太空片)則以影像作品佔較大的比重,而且是將既有故事(如政治、社會、宗教、倫理、歷史、戰爭等較為宏大的背景)放到未來世界或宇宙文明等架空世界,以更宏大的背景豐富即有的文學內涵。當然,三者並不是絕對的對立,而且隨著時代發展,界線反而漸變模糊,「硬科幻」一樣可以展現很強的人文關懷,「軟科幻」或「太空歌劇」一樣可以有非常嚴謹的科學設定。
不過由以上的簡述,我們可知無論是什麼類型的科幻作品,為著建構一個合理的世界觀、營造氣氛或回應想表達的中心思想,他們小至可能修改天體環境、星體演變定律;大至修改物理或科學定律,甚至創造新的假想科學定律等,作為其所建構故事的基本設定,並支持自己故事的發展。
正如台灣科幻小說家黃海先生說過:「合理化超現實的想像,是科幻小說的最大公約數(即最大公因數,喻意最主要的共同特徵)」。只要之後的故事內容能服膺於事先的設定(或至少不明顯犯駁),那就算是一種合格的科幻作品了。所以,從來沒有科幻小說家會肯定自己的作品完全符合現有科學理論。
若涉及的是科幻影視作品如電影,由於要在兩至三個小時內要說完故事,並不夠時間交待故事的世界觀和科學/科技的設定,對於科學理論或科技相關設定的修改就更為常見:火星任務應該是近年最具科學性(或者最硬)的科幻電影了(而且設定只是近未來,很多科技都是我們熟悉的延伸而已),但如果要完全忠於天文學理論而不作修改,此片就根本不能再演下去:火星大氣密度很低,只有地球大氣密度1%,就算風速上百公里,由於空氣粒子密度小,實際的動能也小,根本不可能有片頭那超級大風暴的場面,主角更不會被吹走!
由此可見,郭導所講的「不乎合科學理論」本來就不是拿來批評科幻作品的標準,甚至反而是科幻作品最重要的元素!郭導可以說在評論上完全「切入錯誤」,根本沒有人會以此評價科幻電影。真正要重視的,是劇組推出了架空的科學設定後,能否在往後的劇情中繼續遵從其架空設定而不出現矛盾。其他的就要看這些作品對科學或哲學思想的討論、劇情安排、視覺效果處理與人物關係等各方面是否洽到好處了。
另外,郭導說「這應該是由香港人來做的……」我看到這段話,立時呆了一下。有香港電影常識的人都知,香港電影的多樣性其實不高,而科幻片更是當中最弱項,這四十年來拍過的科幻片幾乎屈指可數(其中一齣叫《星際鈍胎》的電影根本就是「戲仿」《星球大戰》;徐克在88年亦拍過一齣叫《鐵甲無敵瑪莉亞》的電影,但除機械人外就沒有甚麼特別科幻之處,更欠缺機械人與人類之間的關係與矛盾的深入討論)。
其餘則是倪匡作品的電影化,但大家都知道倪匡的科幻作品其實比較像歷險劇或玄幻片,而且科幻元素不足,解釋也很粗疏,而礙於預算問題,幾齣改編電影在內容上更不見到有十分「科幻」之處。甚至可以斷言,香港並未拍過那怕是一齣比較嚴謹的軟科幻片,而偶爾出現的科幻元素,從來不是故事的主軸。
究其原因,由於人口少(即市場較小)及資金來源問題,香港的電影從來都不是大成本製作,而且不少開支都要用來支付有名演員的酬金,為節約成本及提高回報,往住只會集中於製作各類時代劇,高成本的歷史片、戰爭片及硬科幻片,幾乎從來不是香港電影人的選項,而發展到現時,港產片所走的路線更進一步收窄。
正如影評人梁鵬飛先生所表示,現在香港能取得高票房的電影有兩種:一種是適合香港年輕人口味的新港片,比如《低俗喜劇》(這類電影給人的印像往往是更本土);另一種則是由老牌港星壓陣的警匪片,如《寒戰》和《掃毒》,它們代表了港片曾經的輝煌......「它們講的都是發生在香港人身邊的故事,是純正的港片」,除此以外就只有荷理活A級大片(不包括絕大部分劇情片)能夠吸引票房。由是觀之,影圈似乎不但缺乏發展科幻作品的興趣,連應有的「能量」都沒有啊!
然而更重要的是,正如個別科幻文學的作者說過,香港從根本上缺乏發展科幻作品的土壤。究其原因,除了香港缺乏科研發展(尤其和太空或前緣科技有關的發展),並無實際的東西吸引大眾注意外,青少年閱讀風氣本來就不太強烈,普遍青少年更對科普知識興趣缺缺(註:很慶幸的是,小弟讀小學時可還有社科健,至少提供了不少基礎天文學及科學常識、某程度上亦刺激了小弟對天文學及軍事學的愛好)!
更有甚者,香港的中文科教育亦只著重學習修辭技巧、欣賞經典文學以及如何運用實用文,對於欣賞其他類型文學作品(如科學、科幻、報道文學、科普、社會性/時事性作品等)基本付之厥如,也欠缺對學生的幻想與思辯的培訓,其他影響已經不說,這其實已等同扼殺了由文學上培養學生幻想與認識天地萬物的興趣了。
至於有人說香港人也愛好日本科幻動漫作品,也應該對香港的科幻發展有點幫助,我只能說……那麼多年來人家似乎只是著眼於當中的機械或人物設定,以及追逐相關的周邊產品例如Figure或模型商品,又有幾多年青人會留意作品所談及的技術與世界觀呢?
香港能否拍出好的科幻片,其實不太重要:有,固然是好事,這代表香港電影業仍有創新與活力,拍不到也沒什麼大不了,那只反映香港的電影業與觀眾群沒有足夠的想像力(還有資金與將幻想實現的能力)而已。然而,科幻作品可是世界電影業的大宗之一,若果部分電影人不但沒有想像力,可能連基本認識都有錯誤,甚至高估自己 / 低估對手的能力,那又怎能拍出多樣化、令觀眾不覺沉悶的好電影呢?
(接下文)
回到正題,《流浪地球》電影(下稱《流》)本質上是取用原著小說世界觀及一個小段落,並稍有修改設定而成的原創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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