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博評】William:美國圖核試 世界再起核戰暗雲?

2020-05-28 14:28:42
William Lam

現實中只是個小職員的軍武 / 科普愛好者

1992年美國最後一次地下核試(代號分隔物 / DIVIDER)前,裝填核裝置進豎井的情況。(網絡圖片)

 

有報道指特朗普政府正商討重啟核試的可行性,這可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正值中美關係急劇惡化、波蘭強烈要求美軍將駐歐洲核武進駐本土,而朝鮮更似乎將有新一輪戰略武器動作之際,世界其實正陷入一場可能比朝鮮核危機更兇險的核子衝突危機之中。

美國進行過當量最大的外空間核試,是1962年的Starfish Prime,高度達400公里,當量為1.4百萬噸。試爆亦驗證了於范亞倫輻射帶引爆大當量核彈,會引發近千公里直徑內的EMP脈衝,導致當中所有電器及電子元件燒毀。(網絡圖片)

 

美國核子試爆其實沒有必要性?

自1945年開始,美國和蘇聯進行了1800次核試,美國的總數是蘇聯的1.7倍、中國的20倍,且幾乎涵蓋所有形式的核試,包括試驗型民用核試、和核脈衝引擎相關的推進試驗,以及著名的外太空核試,幾乎涵蓋了各種可能的核試種類。這些試驗為美國提供了極大量的環境數據,也令其最早實現核試電腦化。當1992年測試完最新W88核彈頭後,就終止所有核試了。

過去的核子試爆,主要是為驗證新型核子武器或者具備新結構 / 功能的起爆設備,又或者實測現有核子武器的可靠性。不過由於電腦模擬試爆有足夠資料及運算能力的超級電腦,加上國際條約從來沒有限制次臨界核試,要進行局步測試其實不太困難。

這很可能就是W-95型核彈頭。由於體積進一步縮小,加上裝葯減少,結構亦夠簡單,連助爆段都只有6-8000噸當量而已。(視頻擷圖)

 

當然有人指美國新近研製一種核彈,可能要作整體測試才成。然而最新的W-93核彈頭,並不涉及全新構型,甚至連國防部官員也指這根本不需要作核試,因為這只是過去構型的重用及將爆炸力進一步降低、以及更容易塞進將來服役的極音速戰術武器而已。如果設計上是涉及2000年代發展但至09年取消的「可靠替代核彈」(Reliable Replacement Warhead),那在之前的次臨界核試中也測試過了。故此,除非相關核武器涉及全新技術甚至新的反應機制,否則美國企圖試爆其實並非有技術原因。

華盛頓海軍條約就是近代限制軍備條約的典型。1910年代基於世界大戰的需要及美日兩國激烈的戰列艦建造,令剛剛開始復原的世界面對滑入另一場全面戰爭的風險,故美、英、日、法、意五國赴1921-22年解決凡爾塞條約遺留紛爭的華盛頓會議召開期間,順道商議限制海軍軍備的問題,最後五國簽訂華盛頓海軍條約,限定五國主力艦總噸位比例應限制在5.25:5.25:3.15:1.75:1.75上,並規限未來戰列艦的噸位與火砲口徑,同時規定銷毀部分現役或建造中的戰艦。圖為日本著名戰列艦長門號,是條約中允許保留的最新銳戰艦。(網絡圖片)

試驗核武,另有目的?

有指核試計劃可能是近日美國國務院發表對中國懷疑核試的指控有關,皆是迫中俄談新禁核條約計劃。事實上,由於NEW START條約即將在明年屆滿,需要續約才能繼續限制雙方核武部處的形式與能力。然而美國到現時還未提出續約聲明,而且表示如要續新約,俄國需再協商的同時,需也納中國!不過問題是……美俄本身就一直有禁核條約可以執行,而中國的核武數量就算在各研究及情報機構看來,都只有美俄可容許擁有數量的1/20(300枚VS 6000枚)。由英法兩國看來,300枚是有限核威懾手段的下限,幾乎不能再退讓。

事實上,有人指美國大力發展LRHW中程戰略導彈,是企圖盡快形成接近甚至更強的相應戰鬥力,從而迫使中俄兩國與美國商談新的中程戰略武器協議。這在邏輯上還有可能性。也合乎限武條約成立的條件;相對之下,要求中國也加入限核條約就非常怪異了,難怪有軍迷說:美國這樣做是否容許大陸強化核力量到接近美軍水平,還是美軍削弱到接近大陸火箭軍的水平?(網絡圖片)

 

過去一切限武條約的基本原則,是「維持可控平衡」:對方必須和你擁有均衡的同級實力,才有談判條件,若對方根本只有很少量同級武器,哪還有談判餘地?1922年華盛頓海軍裁軍會議時,南美三國都有戰列艦,他們有沒有被邀請參與條約? 英法兩國各有250-300枚核武,為何又不被邀請?印、巴、以色列少說都有超過100枚核武,為什麼又沒有他們的事?這是什麼邏輯?現在特朗普所作所為,基本是違反過去限武條約的一切先決條件。

中國東風5/5B型彈道導彈的發射井,開蓋構造上較接近美國的民兵三型的發射井,雖然比較笨重,但結構強度其實比俄國的揭蓋式強。另外此時各發射井中的導彈有可能仍未裝備彈頭。(網絡圖片)

核戰略改變-更易動用核武器?

蘇聯以至俄羅斯的核武發射指揮權,其實都是分散在總統與國防部長身上,總參謀在確認總統及國防部長命令後,會下達發射單位所需密碼,然後準備發動核打擊/核反擊;相對地,已知的資料則顯示中國核反擊指令需要由軍委會與政治局常委聯合下達,過程涉及更多領導人及軍方高層,而且似乎更適合作為核反擊而不是先制打擊(就算是去年的研究資料也是這樣寫-這裏就不說老解二砲的核彈頭仍傾向中央儲存並在提升警戒後才分發給所屬部隊,事實上這更加不適合作為先制打擊用)。

電影《恐懼的總和》中,美國總統激活核手提箱及輪入確認密碼的片段。留意的是Ron Rifkin所扮演的國務卿應該沒有總統命令確認權,但因劇中國防部長突然心臟病發,其確認命令的密碼卡由他暫時持有。確認密碼後,總統可與五角大廈的戰情室(war room)直接聯絡,由戰情室設定攻擊模式及分發發射密碼與各單位。

 

然而,美國的核攻擊程序就是另一回事:基本上就是只有總統一人有權這樣做,其他如國防部長等只有「確認是總統親自下命令」的權限。亦即是說,美國總統可以「說打就打」,五角大廈接到全部確認命令後只會依要求發動單枚、局部或者全面的核子打擊,以及設定相應目標。單就體系來說,這體系其實更容易讓人在挺而走險的情況下發動先制核打擊,以求獲取更大優勢,或者在失利(但未全敗)的情況下發動更大反擊,以扳回優勢。

1983年《War games》中的片段。由於1980年代蘇聯已擁有快速發射的能力,任何形式的第一擊都沒可能擊毀所有發射井或戰略核潛艇,幾乎肯定蘇聯會立即作出核反擊,到頭來也只是失控的全面核戰而已。這種贏與不贏皆沒有分別的情景,正正就是軍事上常說的相互保證毀滅(Mutual Assured Destruction / MAD)。(網絡圖片)

 

事實上,美軍近年的核戰略改變似乎有重新向這方向發展的可能:我們回顧美國的核武戰略,會發現大部分都是用於先制核打擊上,例如1950年代初打擊蘇聯的200個都市圈及重工地帶;1960年代初期大規模打擊蘇聯境內及東歐的戰略及戰術目標,以阻止華約集團可能對西歐的突擊;至1960年代後期蘇聯在核武器及投射能力上迎頭趕上,美國才開始有二次核反擊及相互保證毀滅(MAD)的核戰略構想,但仍然重視打擊諸如發射井等高價目標的先制打擊能力。至70年代後期,更發展出以高精度常規及戰術核打擊武器(潘興2型中程導彈、陸射型戰斧)對歐俄地區重要軍政目標發動大規模突擊,以壓制蘇聯戰術核投射能力帶來的壓力,於構想中的歐洲地區性核戰中取得勝利(此所謂SIOP-5 ,或稱施萊辛格條令(Schlesinger Doctrine)),同時又保留不打擊其他重要目標,讓進退惟谷的蘇聯思考更理性的對策,以阻止歐洲地區的核衝突擴展成滅世核大戰。

潘興2型是第一種高精度中遠程彈道導彈,其CEP只有30米,這距離甚至只用常規彈頭也有足夠的硬目標破壞力。潘興2型的作用是打擊歐俄地區飛彈發射井及指揮中心等高強度硬目標,癱瘓蘇軍的指揮及核反擊能力。(網絡圖片)

 

冷戰完結後,由於美俄已和解,俄國勢力大幅衰落,其他地區強國又未成重要威脅,其核武使用條令一直未有改變,但重要性已大不如前,也失去明確的針對性(除開始關注新興核子強權拿核武威脅鄰國時,美國的應對手段)。直至911事件後,才開始籌劃以小型或打擊地堡的核武,對可能對美國發動直接核子攻擊或恐怖攻擊(如核生化或電腦病毒攻擊)的國家/組織實施有限、小規模但嚴厲的核子打擊。

直至去年6月,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提出一個名為Nuclear Operations的條令,指出美國可如何在一場小規模 / 有限的核戰爭下取勝。條令更著重SLBM及長程轟炸機的靈活性及生存性(這點由70年代開始已沒變),但更著重各地域性司令部劃定核武使用目標的能力(言下之意是更方便地區司令部劃定核武使用目標,並要求上級使用),而且更強調戰役中使用核武器的決定性作用及如何對核武投射進行調整,以將後續風險減至最少!要留意的是,這裏沒提到對方使用大殺傷力武器的前提,亦即是說即使面對一般攻擊時,如有必要也可考慮核武器!

朝鮮的北極星3型固體燃料火箭長程潛射導彈。若能發展成陸上井射或TEL發射車型,將會是朝鮮最厲害的戰略武器。(網絡圖片)

邊緣政策打得「嚮」?

Nuclear Operations雖然是參謀體系的條令而非總統公開的政策,但細看近年特朗普的表現,例如斷然退出伊朗核協議及中程導彈條約,甚至吵作俄國可能和北約衝突時會使用短中程導彈等發動小規模核子攻擊等(這可是連西方軍控專家都駁斥其指控的),明顯有意為發展及小規模使用核武器「鬆綁」的意圖。事實上,這也正合乎特朗普經常實施的極限施壓或邊緣政策的表現,例如朝鮮核危機中即曾對金正恩發出疑似核威懾的態勢,以阻止其進一步進行長程導彈試射。

美國維珍尼亞級核動力攻擊潛艇。圖中搭載的是6聯裝戰斧發射器共用一井的Virginia Payload Tube(VPT),並有能力改裝成可搭載中程彈道導彈的發射井Virginia Payload Module(VPM)。估計這種可能發展自陸軍LRHW的飛彈會以W-95核彈頭作載具。(美國海軍圖片)

 

另一方面,Nuclear Operations似乎也反映美軍近年一些困境:美軍雖仍然擁有最強的全球作戰能力,但海軍(尤其是航母)的任務妥善率一直影響其即時反應及部署能力,而陸上部隊通常也來不及應對突然發生的地區危機,只有靠空軍甚至戰略轟炸機來「震住」局勢,在這情況下,陸上或潛艇上遠程部署的中程戰略導彈或小型戰術核武的確具強大威懾力。

然而邊緣政策是否經常打得響?金正恩雖停止長程道導的測試,可在特金會中也見不到有什麼退讓,這兩年還測試多種短程新式導彈武器,甚至「走法律罅」式的試射海射型長程彈道導彈,但仍不見特朗普有什麼報復,不但令特朗普的威信受損,更讓人質疑邊緣政策能否長期不間斷的實施;事實上,若困長期使用邊緣政策,卻又拿不出相應的「魄力」與堅持,一經被對手看穿,就很難實行下去。

俄國RS-28薩馬特重型ICBM裝填及試射畫面。若沒有任何條約限制,這型導彈如同過去的R-36M一樣,可以塔載達20個彈頭,加上誘餌,足以消耗飛行路線上所有反導系統的武器,為後續導彈「開路」。(網絡圖片)

 

更有甚者,如果對方是個擁核國家,你只對其威脅發動小規模、有限的核打擊,怎樣能令他們「臨崖勒馬」?如果他們本身就有足夠核打擊能力,誰會管你的威懾?俄羅斯在Nuclear Operations公開後,隨即聲言一旦遭到任何形式的核攻擊,即使只有一發彈,都會啟動核反擊的程序。要癱瘓這種國家的核反擊能力,就要發動大規模的核攻擊,但這卻完全違背Nuclear Operations條令中核戰爭可控兼可取得勝利的目標,且也無法保證自己不被攻擊,最後可能只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

 

後記:

若果美國決定再次核試,個人認為會是展示威懾能力及展示更自己更輕易動用核武的決心,以變相的核訛詐令中、俄(也包括朝鮮)等國「就範」。這其實是一種十分冒險的舉動:當對手不認為你的訛詐有效果 / 不怕你的訛詐,你除退讓之外,夠膽或下更大的注碼玩“Show Hand”嗎?再講,一個核小國玩“Show Hand”後果可能比較少,但如果是核大國這樣玩的話,恐怕就會有更大的危險了。

 

後記:因為社會運動及新冠肺炎疫情關係,很多年青人都在大談「八國聯軍再瓜分中國」的問題。他們似乎對核大國之間的常規戰爭危險性沒有什麼警覺,一旦兩國進入戰爭狀態,核武使用的門檻便可能急劇下降,有人抱著興致勃勃、隔岸觀火的心態,很容易忘記核子落塵是沒有疆界的……(網絡圖片)

 

發佈於 軍事博評
By 2020-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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