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博評】張競:航跡動態與任務判讀

2020-09-26 11:25:31
張競

中華民國榮民,中華戰略學會資深研究員,曾任海軍中權軍艦艦長,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績優畢業,英國赫爾大學政治學博士,目前在大學執教國際關係等政治學入門課程。勤於媒體針砭時政與探論國際現勢,亦經常接受媒體電訪;偶爾出席政論節目,評論政軍議題。

編按:日前被發現搭載4發鷹擊12長程反艦導彈、巡弋台海的轟6K型轟炸機。(台防務部門圖片)

臺灣周邊海空軍事活動向來頻密,外籍軍事機艦在附近海空域過境、偵巡、演訓與情蒐作業,根本就是家常便飯。誠然有些軍事活動原則上就是政治表態,存心就必須透過現身展示兵力,以便傳達政治信號或是表達政治立場,否則軍用戰機與艦艇依據軍事需求所顯現之航行軌跡與動態,皆可運用成為判斷其所執行任務重要依據。

編按:轟炸機發射大量巡航導彈或特大型彈械時,會保持航向一段較長時間,且空投後機身變輕可能有高度變化,甚至進行大幅度轉彎逃離現場。(網絡圖片)

基本上海空軍事儎臺在遂行特定任務時,其戰術運動航行諸元─其中包括航向、航速深度與高度在內,甚至再加上在任務執行階段所形成之運動軌跡,都必須與其裝備性能以及任務需求相互配合。在軍事上戰術運動之基本目的在於提高目標偵察機率、確保戰場感知能力以及充分發揚火力,但在執行特定後勤支援整補作業,或是戰場救援任務時,亦須採取特定戰術運動方能達成。

此外若非單架戰機或是單獨艦艇遂行任務,多個儎臺在集中作業時,就必須更講究戰術運動隊形,遵從戰術運動航行諸元,或是不同兵力儎臺在相同作戰空間內,保持相當間隔距離,指定相互配合活動區域,期能在消極上避免相互干擾作業,甚或是在進行戰術運動時引發碰撞危機產生相互危害。所有前述戰術運動諸元、航行軌跡以及兵力配置狀況,其實就是動態情報目標任務判斷上,最須掌握與確認之情報資訊。

編按:海上補給情況下,艦艇必須在補給艦旁以同一速度及航向航行最多一小時,以維持各類液貨補給品順利輸送。(網絡圖片)

舉例來說,不論是水面艦船抑或是空中戰機進行加油整補作業時,從運動軌跡上都可以明顯看出不論是負責提供補給品之補給艦抑或是加油機,都會循著既定航向與航速運動,加油機還要保持一定高度,以便接受補給之艦艇或是戰機,追隨補給艦或是加油機之運動軌跡,逐漸與其接近會合,並且依序完成架設整補作業裝備索具與管線接合,然後透過調整運動態勢,保持整補隊形內各自之部位,進行整補作業。

就算是海上運用旋翼機進行吊掛或是裝載物品,從補給艦上運送物資至接受之補給艦艇,就算不會鄰近透過架設整補器具接合,雙方亦會保持相對運動態勢,維持整補隊形指定部位,以便管制旋翼機起降進行整補。相同狀況亦適用於在適當海象條件下,補給艦與受補艦在海上停止運動,運用小艇進行補給,或是雙方直接相互傍靠進行整補,只要是能夠掌握其本身運動態勢,或是從配屬旋翼機或是小艇運動狀況,其實就可以充分判讀出其作業性質。

編按:一架以軍F-35A不斷在海法港附近旋迴,有指其應該在進行戰鬥巡邏,不過以其繞圈的方式及F-35A有一定的電子偵察功能,不排除它是在對戈蘭高地的敘軍進行遠距離電子偵察工作。(網絡圖片)

機艦儎臺進行情報偵蒐作業時,其運動姿態將受限於其所內建於機體,或者是附加掛儎之偵蒐裝備性能。特別是在對海面或是陸地特定目標之偵蒐作業,不論是情報偵照抑或是蒐集通信情報以及電子信號情報,都是要運用儎臺本身之運動性能來配合偵蒐系統,以便充分發揮其作業性能。最典型案例就是電子情報偵蒐儎臺針對特定固定信號源進行測向定位作業時,就會以之字形行法或是特定軌跡盤旋,以便運用多個偵測切線獲得定位結果。

但機艦上所裝設之偵蒐裝備,經常受到大氣狀況以及氣候條件影響,特別是光學系統都會受到雲層、降雨、塵霾及霧氣所限,甚至還要考慮積雨雲及自然雷電打擊風險,以便決定作業時所採取飛航或是海上航線。誠然可見光頻帶會與紅外線或是夜視裝備工作條件差異甚大,但是在氣候條件狀況不良時,偵蒐儎臺若是不冒上相當風險,改變其飛航高度,縮減其與偵蒐目標間之相對距離,其實都會讓偵蒐作業效果難以達到理想結果。所以當依據機艦目標動態判斷其任務時,氣候條件自然就必須參酌考量在內。

編按:反潛直升機搜索潛艇的模式,是在小範圍內不斷繞圈並定時懸停空中,以放下吊放聲納。圖為2016年初遼寧號編隊通過官古海峽往西太訓練時,一架直9C反潛直升機搜索編隊以南海域的情況。航跡圖是由負責監視的海自反潛巡邏機記下的。(網絡圖片)

 

此外像是空中反潛儎臺在指定海域佈放聲標時,就必須採取特定飛行軌跡,保持一定航速與高度,否則就無法順利完成佈放標群。旋翼機若是要以吊放式聲納偵測潛艦加以定位時,更必須降低高度維持定點懸空飛行姿態進行作業,此皆為極為明顯之目標動態特徵,對解讀其作業任務來說,準確度就相當可靠。

但若是利用磁性探測儀搜索潛艦時,這就會存在極大變數,此因速度、高度以及弓形迴旋飛行軌跡所形成間隔距離,其實都受空中反潛任務指揮官所要求搜索目標獲得機率高低而定。而此等偵搜作業目標獲得機率高低更受兵力運用彈性多寡,以及當時當地海域潛艦活動威脅程度影響。所以能夠進行精度較高之空中搜索作業,就可顯示出用兵單位手中籌碼甚多,戰備程度與兵力妥善可用率足以支應任務需求,或是本身所感受威脅程度較高,必須更深入確認敵方目標動態所致。

最後就必須提醒,海空機艦作戰絕對不能僅從單一編隊來判斷任務,比方說就對海或是對地打擊任務,從前期壓制敵對空防能力(SEAD:Suppression of Enemy Air Defense)以及與其配合之前導電戰干擾(LJ:Lead Jamming),以及配合主任務機群所進行傍立式電戰干擾(SOJ:Stand-off Jamming)或是伴隨式干擾(EJ:Escort Jamming),並且加上攻擊後進行戰果偵照以便進行任務效果評估,後續進入目標區之飛行批次,整個不同飛行任務批次與編組飛行軌跡都大不相同。假若再加上管制整個任務遂行之預警管制機,空中待命策應支援護航戰機兵力以及陸地與海上艦艇待命搜救兵力,整個作戰圖像會極為複雜,所以若是只將目光聚焦於單一飛行或是艦艇編隊,絕對無法理解整個戰術作為。

編按:2017年初,一架美軍RQ-4全球鷹無人偵察機進入黑海執行任務,先在俄方一側刻赤半島附近飛行,往回飛後再繞克里米亞半圈,最後更在東烏內戰的頓巴斯前線地區溜了不少時間才回航。由於幾乎都是沿前線或領空界線側飛,很可能是用機上的側視雷達及光學監察儀器進行光學監察或SAR雷達成像掃描。這是一種典型的邊界長航程偵察手段。(網絡圖片)

正因如此,在監控情報目標運動軌跡時,更必須對照不同儎臺相互間之通信聯繫內容,以便掌握與理解其是否存在指揮管制架構,各自戰術運動是否為達成任務支援或是掩護所致。但是由於科技愈來愈進步,許多相互通聯資訊與指令都是透過加密戰術資料鏈路傳遞,通信監聽能夠獲得資訊愈來愈受限,因此從目標動態與運動軌跡來判讀其任務種類之動態情報分析負荷日益加重,運用情報監偵系統將實際目標運動軌跡加以錄製,以便作為日後教育訓練教材,已經成為各國對於海空監偵必要作業程序,相關硬體設備亦是相當完備。

編按:筆者指出,海軍艦隻通常都是多機艦共同行動,互相配合,才是有意義的軍事行動;若純粹單槍匹馬穿來穿去,最多只有偵察機作遠程支援,更多是宣示存在或自由航行之類的小動作。(美國海軍圖片)

近日海峽海空動態升溫,但整個機艦運動是否能夠看出章法與理則,不同機種或是艦艇是否存在著相互呼應協調配合跡象,抑或是凌亂支離破碎地穿梭往返,假若不具合理運動軌跡或運作模式,這就顯然是政治表態,而非從事有計畫有目地之軍事演練或是執行任務。就情報蒐集與動態研判來說,就算是資訊再多,其實是難以掌握真正作戰思維與任務遂行步驟,就實際情報研判價值來說並不算高,至於如此表態能否構成實質心理壓力,這就更是充滿變數難下定論。

 

作者張競先生簡介:中華民國榮民,曾任海軍中權軍艦艦長,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績優畢業,英國赫爾大學政治學博士,目前在大學執教國際關係等政治學入門課程。勤於媒體針砭時政與探論國際現勢,亦經常接受媒體電訪;偶爾出席政論節目,評論政軍議題。著述文稿課題廣泛,獲得讀者極多迴響。

發佈於 軍事博評
By 2020-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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