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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輕新聞特邀軍事評論員
《一隻狗的回家路》(A Dog's Way Home)本是一部普通的美國電影,最近卻突然之間惹人關注,原因是內地央視在8月16日播放該片,這一天美軍剛好開始撤離喀布爾,選片不僅惹廣大網友猜想,還驚動國外媒體,美國NBC也關注到這一事件並解讀成「中國官方媒體批評美國在阿富汗混亂的撤離」。不管是否中國嘲諷,今次美軍的阿富汗撤離行動確實混亂不堪,到目前為止給人的感覺就是: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無計劃的「三無行動」。
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是什麼原因導致美國重演「西貢撤退」,在喀布爾撤離行動中出現如此重大的失誤?協調力不足是這次美國撤離行動混亂的根本原因,那麼今次撤退行動到底應該由誰來組織呢?
美國在阿富汗地區位高權重的有三個部門:美國軍方、美國駐阿富汗大使館以及中央情報局(CIA)。但美國歷來各機構、各部門各行其道,相互之間沒有溝通配合的工作方式,也早已不稀奇。在阿富汗的這三家機構二十年來都各行一套,今次終於撞板了。舉例來說,2013年塔利班的領導人奧馬爾死後,第二代領導人是曼蘇爾。此人生前一直致力於整合塔利班組織的各種力量,且對美也釋放出一定的善意,和美國開展接觸以及談判。所以CIA在很長時間都認定曼蘇爾是可以徹底解決美塔矛盾的鑰匙,是幫助美軍走出阿富汗泥潭的關鍵人物,也對他和他領導的塔利班組織區別對待,甚至多次包庇袒護曼蘇爾。
但相比CIA,美軍卻不認同曼蘇爾其人,由於長期與塔利班作戰,美軍將所有塔利班高層都視為敵人,美國軍方根本不相信曼蘇爾和塔利班,甚至一直策劃消滅曼蘇爾。2016年,美軍終於找到機會鎖定曼蘇爾,在未通知CIA的前提下,直接定點清除了曼蘇爾,令CIA三年的心機付諸東流。「曼蘇爾事件」導致CIA和美軍後來一直不互通消息,且彼此認定對方是「攪屎棍」。
從公開的新聞來看,這次撤離行動應該是由美國軍方主導,美國中央司令部司令麥肯齊負責和塔利班談判。但在喀布爾機場,卻無看到美國軍方高效的行動。根據媒體報導,原定美軍82空降師一部將緊急派往喀布爾,負責機場保安以及撤離行動,但直到8月17日,該部還遠在卡達和科威特基地,這效率實在是對不起美軍「機動力全球第一」的稱號。
再看美國駐阿富汗大使館,按照傳統做法,美軍的撤離和其大使館關係不大。但是在阿富汗的美國公民,以及不少為美國大使館工作的人員呢?這些都應該是由大使館負責的。但至今為止,美國駐阿富汗大使館居然給不出一份確切名單。美大使館根本不清楚到底美國準備從阿富汗撤走多少人,這實在是愧對中國網路上許多「精神美國人」常吹捧「美國霸氣鐵護照」的名號(筆者註:內地網上常有人傳,只要持有美國護照,無論身處何方險境,美國政府都一定會前往搜救並將美國公民帶回本土,因此手持美護照幾乎等同鐵甲護身,可保性命無虞)。
最後說說中央情報局,其實阿富汗戰爭20年來,主導阿富汗局勢的就是CIA。雖然說戰場上出力的是美軍,但是策劃阿富汗戰爭,包括後來扶持阿富汗政府,都是由中央情報局「揸 fit」。這20年來,中央情報局才是阿富汗這片土地的真正掌門人。美國大使館搞不清楚撤退人員的名單,和中央情報局有莫大幹系,因為很多時候CIA出於保護自己下線的原因,不會把所有線人的名單交出來。
當美國撤離阿富汗的時候,這些曾為CIA效力的人害怕塔利班報復,大都逃去喀布爾,準備跟隨美國撤離。但是對於這些曾經為自己賣過命的阿富汗人,CIA的安排卻不到位,如今這種局面,CIA實在有負「地球第一情報機構」的盛名。
中國的一句諺語:「三個和尚無水吃」,今次在阿富汗的美國官方三股勢力間應驗了。
有人說美國撤離行動混亂是因為時間太倉促,筆者不太認同。2011年美軍擊斃本拉登以後,就有人預測美軍會撤離阿富汗。2014年奧巴馬透露,美軍即將開始計劃撤離阿富汗。特朗普執政後期,正式宣佈撤軍計劃。從設想到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以美國政府的能力來看,這期間出來的各種方案列印成紙恐怕也堆積如山,時間不充足是導致美國行動漏洞百出的托詞顯然不成立。
如果推說是因為塔利班行動太迅速,是塔利班沒有遵守此前和美軍中央司令部司令麥肯齊將軍在卡達達成的協議導致,就更是「屙屎不出賴地硬」,自己搞唔掂埋怨別人太優秀。而且從塔利班進城的行動來看,塔利班對於喀布爾機場的目標並沒有騷擾,可以說很好的遵守自己的承諾。
還有人說是因為阿富汗政府軍不力,這就純屬「上怨天,下怨地,中間怨空氣」。阿富汗政府軍裝備是美國提供,人員是美國訓練,且不說美國的培訓是否到位,多年來他們的戰鬥力如何,美國會沒有數嗎?會好意思抱怨隊員無保護好?
對比2011年中國在利比亞的撤僑行動,就更顯美國這次行動的混亂。2011年那次是真正的時間緊任務重,但是撤離的預案以及撤離的通道始終有條不紊,空中、海上和陸地三條路都保持暢通,駐周邊各國家的中國大使館配合密切。當時中國海軍亞丁灣護航艦隊也緊急出動,各方面顯示出整個國家協調能力和執行力。中國沒有美國那麼強大的機動力、海外駐軍以及人數眾多的情報人員,靠的就是緊密協調所有部門的能力。
#BREAKING
As you see in photos #Taliban captured multiple Ford Rangers,1 MaxxPro MRAP, 1 122mm D-30 howitzer artillery and 1 Zu 23-2 anti Air crafts HMG mounted on Ranger.
This ain't the full list. in the video below in comment you see a little bit of weaponry seized by Taliban. pic.twitter.com/f6OmmRQJgZ— IEA (Videos) (@IEAFG) August 7, 2021
編按:不能否認,美軍於七月初的加速撤離,間接引發已佔優勢的塔利班對戰意散渙的阿富汗政府軍發動速攻,更在佔領大部分省份省會後迅速向喀布爾集中,間接迫使美軍的撤退更為倉促,同時並在部分基地留下大量未受破壞的物資,反而成為塔利班的戰利品及更好的代步工具。(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推特帳號 @IEAFG)
中美撤離行動中反差最明顯的,就是撤離通道。美國在阿富汗,除了喀布爾機場就沒有第二條路可選,幾萬人擠在一處,等著軍機來撤離。中國那次除的黎波里機場外,還有碼頭以及陸上通道。雖然阿富汗是內陸國家沒有港口碼頭可用,但是陸地呢?作為阿富汗政府的起家之地,接通烏茲別克斯坦的北方幾省,美國就無考慮建設一條通道?既然已經和塔利班開始撤離談判,難道沒法保留一條陸地通道?那美國更應該自我檢討,這麼多年在阿富汗營營役役,連幾個部落盟友都沒有?情報人員眾多、工作能力強大的CIA,這些年在阿富汗都是在「食飽等屎屙」嚒?
當然,經過混亂不堪的行動後,美國政府也開始重新審視檢討今次行動。8月23日美國CNN報導,當天美國中情局(CIA)局長伯恩斯在喀布爾,秘密會見塔利班領導人巴拉達爾。這是出現了災難性撤退後,美國和塔利班的首次高級別接觸,而且是美國主動上門,很明顯美國要亡羊補牢。
講句題外話:這次伯恩斯主動上門找塔利班談判,其實也是有失身份。要知2018年以前,巴拉達爾還是CIA的階下囚,2010年巴拉達爾被活捉後,關在CIA的監獄整整八年才被釋放,這一次CIA的局長為了深陷喀布爾的美國人,不惜萬里迢迢去見一個昔日的階下囚,應真丟架。
姑不論美國後續工作將如何開展,但這次是真應該好好檢討下自己的內部機制。喀布爾撤退若再推脫外部原因,甚至賴中國電視台播放的一部電影,即使找到再完美的籍口,那麼「西貢撤退」還會在別處第三次上演,到那時才是徹底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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